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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月的虞河岸边,绿荫遍地,南岸是默然肃立的老教堂,青砖红瓦的潍县集中营,参天的古树,它们见证了70年前发生在这里的风雨苦难。70年后,来自世界各地的难友再次相聚,打破了这里的沉静,唤醒了三段被尘封已久的记忆。

 

  三位老人的三段记忆,因远隔重洋的美国老人的不懈找寻,这才得以开启、重叠,它们像三卷各不相同的黑白胶片,在抗战这一历史节点上,在潍县集中营的空间坐标中,被命运剪辑成为一部胶片,与电影不同的是,这是真实的、充满了血与泪的历史。

 

  戴爱美

  (Mary Taylor Previte)

  2015年3月29日 美国新泽西州哈登菲尔德市

  2015年5月27日的《贵州都市报》A14版上,有这样一段情景:“2015年的3月29日是一个宁静的星期日。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了美国南新泽西州哈登菲尔德Mary Taylor Previte的家中。82岁的Mary坐在电脑前,习惯性地打开电脑,准备阅读自己的电子邮件。

 

  “I am the grandson of Eddie Wang (Cheng-Han Wang)”(我是王成汉的孙子)。一个电子邮件的标题,让Mary瞬间的呼吸停顿了下来。摇了摇头,Mary让自己慢慢恢复了平静,之后,她又把标题重复地读了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邮件。邮件是一个名叫王谦的中国男子发来的。

 

  这位Mary Taylor Previte女士,曾有好听的一个中文名字:戴爱美。看完邮件激动过后,她的记忆飞回了1943年的中国。

 

  1943年夏 潍县集中营

 

  戴爱美的曾祖父是英国著名传教士戴德生。1853年来华传教,1865年戴德生在中国创立了传教机构中国内地会,成为当时中国最大的外国人来华传教组织。1879年,在山东烟台创办了芝罘学校,被誉为“苏伊士运河以东最好的英语学校”。

 

  在二战前,戴爱美和她的父母都生活在中国,她的父母也都是内地会的传教士,为了避开战乱,父母将他们四个孩子都送到了芝罘学校。很快,学校就被日军接管,1943年夏天,戴爱美和兄妹被移送到乐道院集中营。

 

  当时,共有上千名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信仰的侨民被关进集中营,当时只有9岁的戴爱美成为了一名小囚犯,三年的童年时间光充满着日军士兵、警犬,铁刺电网,臭厕所和饥肠辘辘的熬煎。很多人营养不良,集中营里的医生会让那些在黑市购买鸡蛋的人把蛋壳留着,然后用火烤过之后,弄碎了喂给那些缺钙的孩子们。“那些东西看上去脏脏的,吃起来像沙子一样。”戴爱美在回忆文章中这样写道。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已经12岁的戴爱美每天梦想着从天而降把她及家人从恶魔手中解救出来的超级英雄的出现。这一天,即将到来。

 

  1945年8月17日 潍县集中营

 

  “那一天上午,突然,我听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声响:飞机在她被关了近3年的日本集中营上空飞过。我蹦起来往外张望,只见飞机低低地飞在树梢之间,然后飞机上开始丢降落伞下来。我的痢疾仿佛一下子就好了。”戴爱美回忆道,当人们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之后,“人们开始流泪、哭泣、尖叫、跳舞、上蹿下跳、向天空挥手……他们变得歇斯底里。”

 

  戴爱美也冲上去,由于个子太小,只能跟在士兵的后面。“这些人冒着生命危险来解救我们。对于他们来说,我们都是陌生人,但他们却来使我们获得自由。集中营的孩子们带着羡慕的心情跟随在他们周围。他们带来了口香糖、糖果和其它物品,这些是我们多年都未见到过的。”

 

  “他们还和我们小孩唱歌,比如‘你是我的阳光’。在等待物资到来和安排1500多名外侨如何返回家乡的日子里,他们还和孩子们玩垒球,我特别想知道这些飞行的英雄们的一切,把他们看作是神。”

 

  在美国大兵中间,戴爱美注意到了一个小个子中国翻译官,大家都叫他“Eddie Wang(埃迪·王)”看起来不到20岁的样子。戴爱美和其他集中营的孩子们喜欢去找年轻的埃迪·王踢球,做游戏。刚到集中营的时候,不懂宗教规矩的王成汉在教堂里抽烟,吓得戴爱美赶忙提醒阻止了他。

 

  2005年8月17日 潍县集中营旧址

 

  戴爱美与其他66名曾被日军囚禁过的欧美人士及其家属来到潍县集中营旧址,共同庆祝潍县集中营解放60周年。面对60年的沧桑岁月,回忆三年的苦难,戴爱美与哥哥禁不住相拥而泣。这一幕被本报摄影记者甄士光用镜头记录下来,这幅被命名为《不能忘却的纪念》的照片被评为“2005年山东新闻奖”摄影类一等奖。

 

  报纸刊发后,本报记者甄士光将洗好的照片寄给了戴爱美,戴爱美看后非常感动,回寄了一封信,并附上了她根据自己的回忆撰写的《救恩之歌——潍县集中营经历记述》一书。在信中,她这样写道:“世界上有许多城市也有集中营遗址,但是它们没有像潍坊这样,在集中营的遗址上建立起这样一座和平和友谊的纪念碑。乐道院不仅是二战期间潍县抗战的纪念,也是展现了60年后的潍坊市的胸怀和远见。”

 

  2015年5月3日 美国新泽西州哈登菲尔德市

 

  回国后,戴爱美一直从事教育事业,后被选为美国新泽西州议员。在20世纪90年代,戴爱美花费多年去寻找当年那7名解放潍县集中营的美国士兵和中国翻译官。她跑遍美国,一一寻找他们。有些士兵已经过世,她就去看望他的亲人。

 

  戴爱美唯一没能找到的是当时美军随行的中文翻译官,只记得他叫Eddie Wang,后来戴爱美还找到了当时营救小队里一位老兵的遗孀保存的一块降落伞碎片,上面绣有B-24轰炸机和每个空降人员的姓名。这一物件现存于美国博物馆中。这块降落伞碎片上有着小组中的中国翻译Eddie Wang的名字。

 

  2008年汶川大地震时,戴爱美在美国报纸上发现了一篇署名为“Eddie Wang”的文章,以为会有线索,急忙去联系。结果发现只是重名的年轻人。直到3月29日,一位在美读书的中国留学生王谦读到一篇有关她的文章时,意识到这位下落不明的翻译官正是他的祖父王成汉。于是就有了《贵州都市报》上报道的一幕。

 

  根据《贵州都市报》的报道,我们得知,今年5月3日美国时间上午9点(贵阳当天晚9点),戴爱美准时给王成汉打电话。戴爱美一家人挨坐在餐厅的桌边,电话通向了遥远的中国。当电话声里传来一句苍老但有力的“HELLO”后,戴爱美的眼泪就流了下来,Eddie Wang还活着!她随后提出的16个问题得到了很好的回答,于是她确定这就是她要找的Eddie Wang。

 

  两位老人的记忆跨越时间与空间的障碍,重叠在了一起。

 

  王成汉

  (Eddie Wang)

  2015年8月17日 潍县集中营纪念馆

 

  记者在潍县集中营解放70周年纪念活动上,见到了王成汉老人。老人身材不高,但精神很好,身体硬朗,耳聪目明,还有超凡的记忆力,英语依然流利,70年前的一切对他来说,仿佛都历历在目。

 

  通过与王成汉的交流,记者了解到,王成汉于1925年出生于武汉汉口,1943年考进了四川大学物理系。第二年的秋天,大二的王成汉在学校听了冯玉祥的演讲后,毅然决定辍学到庐州参加国民革命军青年军。此时青年军电信大队举办培训班,抽调王成汉学习拍电报,后来战时紧张,对翻译的需求也加大,国民党外事局又举办了译员培训班,从教会学校毕业的王成汉因为英语底子不错,考入了译员培训班。

 

  1945年的4月25日,王成汉从译员训练班毕业,5月便到了昆明的译员人才库。很快OSS(美国战略服务办公室)来这里招募,既会翻译又会拍电报的王成汉便被选走了。到云南开元受训,学习跳伞与武器使用等。其中有一个细节王成汉还记得很清楚:当时学跳伞是在地面模拟学习的,从未真正的跳过。年轻的王成汉向教官请示能否真正上飞机跳伞,结果教官回答他:“没事的,你个子这么小,又不是个大块头,没问题的。”

 

  开元的训练结束后,王成汉回到了昆明。在这期间,日本天皇宣布投降。由于当时还有不少日本军队不服输,很有可能对集中营内的侨民们实施报复。于是在1945年8月的最后一个星期,美军战略服务办公室发起了一次救援战俘行动。特殊营救小组对日军在中国设有盟军战俘营的8所城市相继实施救援计划。他们把这些营救任务的代号,都冠以不同禽类的名称。如广东的“信天翁行动”、台湾的“金丝雀行动”、沈阳的“北美红雀”行动、山东潍坊的“鸭子行动”、哈尔滨的“火烈鸟行动”、北京的“喜鹊行动”、上海的“麻雀行动”等。

 

  1945年8月17日 潍县集中营

 

  1945年8月17日,“鸭子行动组”从西安飞到了潍县上空。由于怕地面日军部队开枪,他们选择了低空跳伞。王成汉回忆到:“当时跳伞高度是450英尺(约137米),我没有真实跳过伞,当时我非常害怕,不敢跳,还是后面的人把我推下去的,只过了9秒钟就落地了。”

 

  当时他们降落到集中营外500多米的高粱地里,营内的侨民们早早就看到了美国飞机,激动的侨民们不顾日军阻拦,飞奔出来迎接,他们赤着脚,挥舞着破旧的衣服,把王成汉与6位美国军官扛进了集中营。当时集中营里自发组织的救世军乐队排成一排,为“鸭子行动组”的队员们演奏起他们自己编排的《胜利集成曲》。

 

  “我们身上的纽扣、徽章,包括降落伞的碎片,都成了争抢的纪念品。有些女孩甚至剪下伞兵的一小撮头发留作纪念,再小一点的孩子们则跟着我们到处走。”王成汉老人回忆道,戴爱美也是跟在王成汉身后的一个,王成汉对她印象很深,因为“我当时也只有20岁,她12岁,年龄差不多,我记得她是一个瘦瘦的,披着长头发的美国女孩。”在“鸭子行动组”在潍县集中营里停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王成汉和戴爱美成了好朋友,他们一起玩垒球,一起去教堂做礼拜。

 

  后来戴爱美和她的兄弟姐妹们搭乘飞机前往西安和他们五年未见的父母团聚,王成汉回到了成都复学,1965年他到贵阳冶金设计院工作直至退休。“这段经历从来没有对外说起过,连儿子也不知道,只有我孙子知道一点。”王成汉说,

 

  抚摸着乐道院纪念馆前的参天古树,王成汉感慨万千,他没有想到过去70年,他还能再踏入这个地方。今年由于戴爱美身体情况没能来参加活动,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

 

  哈康·叶福礼

  (Hakon Daniel Torjesen)

  1945年8月17日 潍县集中营

 

  跟随在王成汉等士兵后面的孩子中,还有一个17岁的男孩,哈康·叶福礼(Hakon Daniel Torjesen)。

 

  哈康·叶福礼的父亲是挪威传教士Peter Torjesen,又名叶永青。上世纪30年代叶永青夫妇在河南河曲宣传行医,在大饥荒时期,他们的教堂成了贫苦中国人的避难所。日军侵华期间,叶永青在空袭中遇难身亡(1988年,河曲县政府追认叶永青为烈士)。后来母亲带着四个孩子到了山东烟台,年轻的哈康也在戴爱美所在的芝罘学校上学,于1943年8月与亲人们一同被转移到了潍县集中营。

 

  在集中营的每天早上,哈康和其他人要排队接受日本人点名,必须戴着相应的号码簿,同时还要用日语报数。几百个孩子上课前后也得干活,轮流帮厨、做煤球或种菜、运煤、拾柴、刨地、清除粪便垃圾等,不服从,日伪军就用脚踢,打耳光,用枪托捅他们的后腰。哈康住在集中营医院四楼的一个小房间里,在这个不到十平方米的房间里,当年住着8个孩子。又高又瘦的他蜷缩在最里面一个墙拐角形成的小角落里,从头顶上的斜窗看外面的世界。“当时窗外没有建筑,全是庄稼地,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叶福礼叫这个角落为“快乐的角落”,在苦难的日子里,这个角落给他留下了很多回忆。

 

  2015年8月17日 潍县集中营纪念馆

 

  被解救后,哈康·叶福礼到了美国定居,再回到潍坊时,他已经是87岁高龄。纪念活动现场,记者跟随哈康·叶福礼来到乐道院集中营纪念馆四楼,找到了他当年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这次与他同行来潍坊参加活动的还有他的妻子、儿子、女儿和五个孙辈。70年后重返这个曾经留给他磨难的地方,哈康·叶福礼感慨万千,不停地给孙辈们讲着当时的情形,并合影留念。

 

  虽然已经记不清王成汉的样子,但是再相见时,两位老人激动万分。“你就是来自天堂的天使!”哈康·叶福礼激动地握着王成汉的手,想不到70年后,他还有机会再见恩人。(潍坊日报 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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